偽娘 上海 2055災難預言 內褲 2010 機車展
生活?還是日子?-1 1 很想睡覺……不知怎麼?就是一直有想好好睡上一覺的念頭。 這個念頭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就是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它。 幾點了?今天是星期二吧?今天是幾號呢? 影崎隻身躺坐在客廳的白色沙發椅上,沉甸甸的腦袋拚命想追尋深夜此刻的時間。 抬起右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銀白色手錶,指針指在深夜12點15分,剛剛過了星期二的深夜,所以此時是星期三。錶內時刻6的地方顯示了12的數字,所以現在是12號。 放下支撐手腕的力道,讓手臂順勢跌回身旁的沙發上。 她該好好休息睡個覺了,但她還沒洗澡。臉也是。衣服也還沒洗,衣服已堆三天沒洗了。 她的頭愈來愈沉重,彷彿腦袋瓜子裡的腦漿只剩下一個薄膜在支撐,若在十秒內不馬上躺到柔軟的枕頭上,已脆弱得像水袋一樣的腦袋將不堪負荷地脫離身體遠去。 今天是她第六個超時加班的工作天,雖然她每天下了班盡量讓自己在深夜十二點以前將該做的事做完,然後休息上床睡覺。但休息彷彿只是一扎眼的半刻間那樣短促,在早晨起床那一刻開始,全身一樣倍感疲憊及沉重。 她開始懷疑,她每天這樣辛苦的工作、賺錢,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我們的家啊。我們的車子,房子,還有新婚生活。 她的丈夫總是這樣回答她。 當然。家,生活還有婚姻。這是她和她的丈夫兩個人約定好要共同創造的生活及未來。是他們在結婚前就一起約定好的。 但是,她卻愈來愈無力了。 每天上班、上班、上班。下班及休假時間到了卻是,加班、加班、加班。 那她和丈夫的相處約會時間呢? 下次、下次、下次。 丈夫也總是這樣回答她。因為每一個假日都可創造出另一筆金錢的黃金時光,不能因為休個假就將三天的工作天薪水給揮霍光了。 這時她才恍然。原來,在她婚後,和她約會的人是她的工作。她想睡覺,但沒有時間,她還有好多事還沒做。如果一個人一天可以有四十八小時,那該多好用啊。每天下了班還可以去美容院做個臉,回來整理家裡,洗個衣服,偶爾煮個晚餐,吃完飯洗完澡還可以租個片子欣賞一下好看的電影。 但每個人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每天扣掉上下班時間,洗澡吃飯時間。啊…今天的時間已經用完了,該上床睡覺了,不准偷用明天的份,否則明天少了三小時不負責。 這樣的惡性循環一天不解決,她就一天不得安眠。 * 睡覺吧。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忙碌,這麼累? 這一切,都要從半年前開始說起。 因為,她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影崎和孟響半年前結婚,買了一戶新房,一輛新車。她和孟響攜手創造了一個新家,一個人人嚮往稱羨的未來。 只是客廳裡除了一套新沙發,一台新電視,新房裡除了主臥室的床,梳妝檯,衣櫥,矮書櫃以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這是家嗎?為什麼不買洗衣機,難道你忍心讓我用手洗啊?」影崎對於新家的滿意度率先發難。 「忍耐點。下個月再買好不好?我們的錢買了這些家具都沒剩的了。」 「那冷氣呢?連個風扇都沒有,你想熱死我啊?」她抬頭看著客廳及臥室的冷氣窗口,空盪盪像虛設的窗口被封得密不透風,讓人忍不住懷疑它會這樣被冷落個幾年。 「忍耐點嘛!冬天就快到了,裝冷氣也吹不到,等明年夏天到了再買好嗎?妳忘了,我們還有十九年的房貸要還,可不能再買什麼奢侈品了。」面對此況,孟響也只能耐心的安撫。 兩天後,孟響從他父母家裡拿了一台舊的風扇到他們新家,他們在吹了兩天後,天氣便宣告電風扇可以主動回到倉庫房休長假了。 他們的新婚生活很簡單,因經濟問題沒有辦法讓他們立即享受到奢華的生活,但他們很努力,希望能不借助父母的幫助而靠自己打造一個平穩的生活。 只是,人生當中並不是只要一昧的努力向前就可以了,有時候,停下腳步好好看著自己、審視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這種情況和一般人一樣,他們都忽略了。 * 一個在不經意的時間裡進入你的眼眸的陌生路人,對方從未和你打過照面,說過任何一句話,他,或她,在你的腦海中可以停留多久的時間? 我想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都嫌多了吧。 站在熙來攘往的熱鬧繁華街口上,每個人或許每天都得經過這個地帶,走過這條路,這條街,上百個陌生路人能否記得誰是誰,誰又見過誰? 上班,下班,上學,下課,逛街,遊盪,甚至是只為了發呆的一個陌生路人,誰會記得他改天會不會突然想改變路線走別條路了,或者是換個地方閒晃去了。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想知道。因為記憶不曾為了任何一個陌生人停留過任何一分一秒。 但從沒有人想過,每天的千分之一秒,幾千幾百個人當中,你腦中的短暫記憶體已漸漸開始割劃了其中一位陌生人的影像了。也因為影像在記憶角落裡非常遙遠與模糊,所以沒有人發覺自己的腦海中已在無聲無息中自動儲存了從沒命名過的陌生影像。 直到有一天,影崎同樣在上班時間踩著同樣一條路,看著同樣一棟商業大樓,她看見一位她以為不曾偶然錯身而過的陌生女士,或許她真的不曾見過她。陌生女士看起來年約四十,消瘦的身影、蒼黃的臉頰,毫無生氣的髮色,讓人感覺她因長年背負著家庭責任使得自己已失去了當個美麗女人的權利了。女人和男人一樣,即使年紀大了,也一樣成熟得存在著萬種魅力,但她已失去了。 臉色蒼黃的陌生女士身著淡色系的服裝,手中提著一個土黃色竹編籃緩步地走往附近的一家百貨公司,瞧她略顯急促的眼神想必心是繫於百貨公司地下樓層的超級市場。 收回目光,她不再搜尋眼前千分之一秒那陌生的影像。 她要努力工作賺錢,她沒有辦法像那位女士一樣悠悠哉哉的做家庭主婦的工作。 辦公室裡的日光燈像永遠上緊了發條不停滯工作似地,發光的時刻永遠停在一樣的時間點,早晨,中午,傍晚。看著它,她永遠也沒有辦法知道現在幾點了,吃午飯時間到了嗎?或她可以打下班卡了嗎? 她得倚靠著窗外斜射進來微弱的光芒去猜測此刻的時間點。早晨,東邊的陽光充滿了朝氣,帶點微量的刺眼,卻充滿了足夠的氧氣。中午,陽光在最高峰發亮中跟隨著身體的疲憊到來,熱能已將身體燃燒到了一天的最高潮,它提醒他們應該打電話訂外食了。下午,太陽開始拖著沉重的腳步一寸一寸往西前進,灰然的光度鼓勵他們做今天最後的衝刺,微粒的灰塵輕輕飄移卻不斷散發出懶懶的氣息。再過幾個鐘頭,暗紅的陽光將迎接他們進入休息的放鬆狀態中。灰諧的夕陽是他們下班時刻的最佳能源時鐘。 刷了卡,走出商業大樓,也走過了緊臨在同一條路上的百貨公司。晚上該吃什麼呢?該等孟響下班一起吃晚餐嗎? 還是先打給孟響確認他的下班時間好了。 鬆了袋口,拿出她的行動電話,按了孟響的名字及播出鍵。 過了幾秒,耳中傳來話筒訊號連接的死板鈴聲,才一抬眼,便發現距離她四尺遠的地方出現一位看似三、四十歲的女士。由於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故年齡的猜測是會有很大的落差。她的手中提了一個土黃色的竹編籃子。 等等-土黃色的竹編籃子? 三、四十歲的女士,同樣的緩調走路姿態,土黃色的竹編籃子。她認出眼前這位陌生路人。是她今天早上上班時遇到的那位。或許她每天都有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和她錯身而過,只是她今天才發現到。 走在她前方的那位女士將目光放遠使頭微側了邊,影崎看見了她的左眼神,有著淡淡的鬱抑,淡到懷疑自己其實過於多心了。陌生女士的步調很緩慢,為了多看兩眼令她產生輕微好奇心的陌生女士,她必須跟著眼前的陌生女士放慢自己的腳步。此刻,她注意到陌生女士是身著灰色系的連身長裙,花色很簡單,並沒有過於花俏,不過已顯得過於保守的款式。她手中的土黃色竹編籃子並沒有多出任何東西,外觀和今天早上見到的時候一樣,是消扁而非鼓起。 她今天早上不是去百貨公司地下樓層的超級市場嗎?還是因為太早出門百貨公司還沒開始營業而在附近徘徊逗留到現在? 「喂?」 影崎聽到有人在她右耳邊發出聲音。 「喂,講話啊。」 回了神,她才驚然想起她正在打電話。 「喂,是我啊。」她對著話筒開口,眼前蛻了朝氣的女士將目光收回看著她腳下踩的因光滑而發光的米花色地磚上。看不見她的左側臉及眼神,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灰暗。 「我知道,怎樣?」孟響簡短地說。 「你還沒下班嗎?」 「還沒,今天得上到九點。」 「……」她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哭泣。開心是因為他又可以為家裡多賺一分錢,哭泣是因為她和他得少見面三小時。 時間就是金錢,她就是改變不了這個定律。 「妳下班了啊?今天不需要加班嗎?」孟響說。 「嗯。工作告一段落了。」 「那妳先去吃飯吧。回去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了。」 「……」她聽著。他們已習慣性安排的生活。「唉……」她的呼吸裡充滿了嘆息。 等她掛上電話,眼前那位失去陽光朝氣和女士魅力的中年女子已不見蹤影了,她又輕輕嘆了口氣。真希望他們這種每天追著時間、追著金錢跑的日子也可以早點消失。 現在不過是下午六點多,天空中的夕陽已在一天一天流逝的日子裡也加快腳步的落入了地平線。她努力想追,卻怎麼也趕不上時光的飛逝。 這麼說,夏天已經結束了。 最近許多百貨業者相繼的大肆舉辦週年慶活動,這也使得附近的人潮更加洶湧襲來,馬路口上的人潮在小週末開始便變成一隻隻無法衡量計算的沙丁魚。 她也想湧入人潮感受一絲絲被週年慶炒熱的熱鬧氣氛,但她不行,因為她得加班。而且她丈夫自從和她結婚之後,就開始不再熱衷逛街一事了,除了必需的用品服飾須親自選購外,其他時候幾乎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出門購物,所以沒有足夠的動力促使她和一般女人一樣可以隨心所欲的攜伴逛街、買衣服。 這麼說,她已經在被工作填滿的日子中錯過了買件特價品服飾的歡愉與權力了。這麼說,在她還沒開始好好享受今年夏天的豔陽熱情時,秋天早就已經靜悄悄的離去了。 那,她這麼辛苦努力的賺錢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我們的床頭音響,還有家庭劇院啊。」她丈夫仍總是這麼說。 「床頭音響,還有家庭劇院。」 「對啊。妳不是說妳想要有好的音響來播放妳最喜歡的鋼琴演奏曲嗎?還有妳每天在睡前都會聽的水晶音樂。」 是啊,她是這麼的要求過。無可否決的回答。 「而一套影音家庭劇院可比床頭音響貴上好幾倍,妳想拿來欣賞頂極視覺效果的賣座電影,又想在假日裡可以隨時在家裡高歌一曲,而不必只為了唱五、六首歌曲就花上千元去人擠人。這些昂貴的東西可都是妳親口要求的,怎麼能有理由不加班賺錢來擁有和享受呢?」孟響繼續說。 是這樣沒錯,這些奢侈品得確是她內心渴望擁有的奢華生活,所以她得比別人辛苦二倍,甚至是五、六倍。 但是,在她什麼都還沒享受到的時候,她的年紀又無預警的增長了一歲,而她最初對生活的期盼卻消磨一半了。 現在的她,就像那位臉色蒼黃的陌生女士一樣,整天手提著菜籃走來晃去,手中的土黃色竹編籃每天空盪盪的遊走永遠不空其乏的各大超市,但在黃昏來臨時仍未讓它滿載而歸,消扁的竹編籃使它本身空乏,也使它的主人內心空乏。沒有人教她老,她卻自己老了。 但是,她並不想在將來的哪一天變成像她那樣的人。 走到商店街的熱食區前頭,她看見長長的走廊上擠了更多的沙丁魚,每個人的目的都是為了買外食而聚集在此。這是一種時間的默契,晚餐時間到了,人群自然的自動自四面八方而來。而且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平板的表情中帶著隱藏不住的飢餓,不管是穿著亮麗的紳士或女士,或者是只穿著一身輕便服裝腳上還拖著夾腳拖鞋的附近居民,死灰微凝的眼神無不悄悄盯著一個個路過的行人手中的東西及手緊抓住掌中的熟熱外食。 她站定在一家自助餐店的門口,因為這間客人並不多,所以她不需多花十分鐘來等不認識的一個個陌生人結完帳。 這裡賣的熱食都是家常菜,對於一些外地人士及一般不常下廚的小家庭是個很好的選擇。她正思索該動手夾什麼菜的同時,她的目光不經意瞄見店內一桌已在用餐的客人身上。 那桌只是兩個人在用餐,但卻特別吵。是一位年輕爸爸帶著他約略只有七歲大的女兒來這裡用餐。其實最吵的人是那位看似任性嬌縱的小女孩,而坐她對面的年輕爸爸正努力在安撫她。 「我不要吃……我不要吃啦!」小女孩吵著說。手中的筷子怎麼也握不住,舞動的小手似乎隨時有可能將它當飛鏢誤射出去。 「妳不要吃?那妳要幹嘛?」年輕爸爸表情帶點嚴肅的開口。 「我要找媽媽…媽媽去哪裡了?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小女孩的任性態度不減,語氣卻頓時令人產生了憐憫之心。 「……」年輕爸爸沉默了,沉重的呼吸聲隱藏了些微的凝重及嘆息,眼神正在回答旁人永遠沒有辦法理解的答案。 「我好想媽媽…爸爸,你帶我去找媽媽嘛!」 「我不是跟妳說過了嗎?怎麼又忘記了?」 「但是…我真的很想她嘛!媽媽…我要找媽媽……」小女孩的頭垂得低低的,像做錯事被老師罰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一樣。 她可以想像正低著頭的小女孩那雙圓圓大大的眼睛正努力壓制自己想哭的衝動,但愈是這樣,淚腺就抖得愈是厲害,惹得眼白已泛成了像三天三夜不曾闔過眼一樣的井狀血絲。 「乖,先把飯吃了。下次我再帶妳去看媽媽好不好呢?」 「媽媽……」 在小女孩還未將吊在眼眶中的淚珠滴落在桌上的飯菜上前,影崎閃過一個念頭轉身離去。 她還不想去猜測那位年輕爸爸沉重呼吸中的嘆息是什麼。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總不自覺從呼吸頻率中透露自己的心情及憂慮,太多太多的故事存在於每個人身上及社會角落裡,想要一個一個去猜測解讀都是天方夜譚。 她遠離了那對有悲傷故事的父女,逕自走往斑馬路上準備到對面街去。 突然,一輛紅色保時捷自右方路口快速左轉,擋住了她的去路,令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讓它先行通過。 由於對方未將車窗拉上,故他清楚的看見了坐在裡頭的人。坐在駕駛座的是個年輕男孩,是一位看起來才廿十出頭的富家公子,而坐他隔壁座位的則是一位看起來十分清秀亮麗的年輕女孩。不可否認,一輛好車配上一對郎才女貌的情侶真是絕配。 車窗口正流曳出低重的搖滾音樂,男孩不知對女孩說了什麼,令女孩不時流露出一臉甜美的笑容,令人羨乍。 這幅有聲美畫在影崎的眼中停留了三秒鐘的光景,卻像有三小時那樣漫長地深刻。 她記住了這個畫面。曾幾何時,她也希望自己也能像眼前這幅有聲美畫一樣令人稱羨,但在她努力追求什麼的過程中,她最大的財富-青春已經悄悄地溜走一些些了。 在她回到家中後,她的手中仍是空無一物。除了每天出門必備的包包以外,並沒有香噴噴的熱飲外食。 隻身躺坐在白色沙發上,不動就是最好的休息。她並不那麼急切的需要食物來溫飽肚子,除了休息以外,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好好睡個夠。 為此,她的腦子持續為了同樣一個念頭而轉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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